henrylui 發表於 9-12-2016 22:16

第351章:以「命」養鬼

那保姆神色很擔憂,我心想,孔先生本來就大病剛好,再這麼放血,還不得昏死過去?阿贊洪班繼續念誦經咒,孔先生抬起頭。眼睛緊閉,嘴裡用那種尖利的聲音說:「還要吃,還要吃!」
    血液流到玻璃瓶中越來越多。我坐不住了,悄悄朝那徒弟打手勢,徒弟走過去低聲和阿贊洪班說了兩句話,阿贊洪班看了看玻璃瓶,搖搖頭。那徒弟對我做了個攤開手的姿勢,意思是沒辦法,得師父叫停才行。
    「還要吃,還要吃……」孔先生邊說著,邊把頭垂得更低。慢慢栽倒在地上。保姆實在忍不住,衝上去把孔先生扶起來。阿贊洪班把玻璃瓶口用木塞封好,放在法壇上,這才停止念誦經咒,慢慢將面具摘下來。徒弟也把經線從孔先生手裡拉出,開始清理施法現場。
    我們把孔先生抬出法室,馬上送往醫院去輸血治療。在醫院走廊,我問小楊爸爸頭疼減輕沒有,他長出了一口氣:「好多了,真是奇怪,那個法師每次在嘴裡念咒的時候。我的頭就開始疼,後來在地上擺的那些骨頭,有一塊立起來的時候,我這頭疼得眼前發黑,都快支撐不住了。到了老孔往玻璃瓶里輸血的時候,又好了,這是為什麼?」嗎團爪血。
    老謝笑著說:「陰靈的怨氣會對人產生影響,這沒什麼奇怪。」
    小楊爸爸又問:「可你們怎麼看起來好像沒事似的?寶貝,你的頭疼嗎?」
    「我沒什麼感覺啊!」小楊笑嘻嘻地回答。她爸爸搖搖頭,臉上仍然是半信半疑的表情,但已經不像之前那種完全懷疑了。
    孔先生在醫院輸進幾百cc的血漿,終於緩過來了▲在走廊的長椅上,小楊爸爸問老謝。老孔施法過程的那些步驟都有什麼用意。老謝說:「先把嬰胎的屍骨放在那塊裹屍布上,那是某降頭師被法術反噬而死後,用來包裹其屍體下葬的裹屍布。那位降頭師死後也沒安生。不但裹屍布被盜走,連腦袋都丟了,不知道被哪個修黑法的阿贊偷去製成了域耶。」
    小楊的爸爸問道:「域耶是什麼?」我說,域耶就是有法力的頭骨,東南亞的法師會用它來當做施法的工具,能大幅增加法力。小楊爸爸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小楊追問:「然後呢然後呢?」
    老謝說:「裹屍布的陰氣能吸引和分散嬰胎的怨氣,經線分別從五顆域耶和嬰胎中穿過,再連上孔老闆,是為了傳遞法力。後來那個玻璃瓶裡面裝的是屍油,把嬰胎泡在裡面,再將孔老闆的鮮血注入,也是禁錮的過程。這個玻璃瓶也算是一種極陰罐,但今後能不能成為供奉品,再由別人請走供奉,就要看阿贊洪班是否成功加持了,不過可能性不太大。」
    「老孔在施法過程中一直在說話,聲音很奇怪,難道就是那個什麼嬰胎在說話嗎?」小楊爸爸問。老謝說沒錯,那是嬰胎的嬰靈附身在孔老闆體內了。
    小楊爸爸疑惑地問:「那嬰胎的父母也是中國人?嬰兒會說話嗎?為什麼老孔說的是中國話而不是泰語?」
    這個我明白,就搶著說:「無論嬰胎是哪國人,會不會說話,它利用宿主發出聲音,用的是一種叫『他心通』的能力,這種能力佛陀也具有,所以神佛什麼都知道。而鬼只有他心通,所以鬼能知道人心裡想什麼。無論鬼有什麼想法,都能通過人以自己的母語表達出來。」
    小楊爸爸點了點頭,問:「那位師父身上為什麼刺了那麼多紋身?是為了讓人看起來害怕?」
    還沒等我和老謝回答他,小楊已經學會了搶答:「那是陰法刺符,阿贊師父們成天接觸鬼魂和陰料,得用陰法來鎮住陰氣,所以乾脆刺在身上,就不用隨時念誦啦!」
    小楊爸爸有些不高興:「你從哪知道這麼多鬼鬼神神的知識?」小楊吐吐舌頭,又朝她爸扮了個鬼臉。我和老謝互相看看,心想小楊的爸爸看到這些場面,雖然長了見識,恐怕以後更不能讓小楊隨便來泰國玩了。
    「那個面具是什麼意思?」小楊又問,這也是我的疑惑。
    老謝嘿嘿笑著,說那是苗族師父特有的巫術工具,說來話長,以後有機會給我們講。小楊撅著嘴,說沒有她在場的話,你絕對不能講,老謝連連答應。
    小楊的爸爸生意繁忙,為了幫朋友孔先生治病,才到泰國停留兩天,電話一直在催,他就先回國去了。本來打算要帶小楊走,但小楊死活要留下和我們多玩幾天。楊父不同意,明顯是怕小楊跟我們這些人接觸太多,也沾了陰氣。但我和老謝向他保證,絕對會保護好小楊的安全,楊父礙於面子,也只好把她留下了,但說最多只能呆一周,七天後必須回東陽或杭州。小楊高興極了,摟著她爸親了好幾口。
    孔先生以前沒怎麼來過泰國,在身體恢復了之後,覺得泰國環境和空氣都不錯,就想在泰國買所房子,以後經常來度假。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使眼色讓老謝要錢,他咳嗽幾聲,還沒開口,孔先生已經詢問關於施法費用的事。老謝笑著說:「在泰國,很多阿贊師父施這種控靈術都要收六萬人民幣以上,但田老弟和孔老闆還有小楊你們互相都認識,就打個折吧,只收五萬塊錢,您看行嗎?」
    「不用打折,就按六萬塊錢付給你們。」孔先生說。
    我們倆都傻了眼,孔先生嘆了口氣:「人都是貪心的動物,現在我算是明白了。當初田老弟勸我把小鬼送回去,我沒同意,是有私心的。錢倒在其次,看到這個東西能幫人轉財運,誰能捨得?這哪是用鮮血來養小鬼,分別是用命啊!最可怕的不是小鬼,而是人心。」
    小楊笑問:「孔叔,以後你生意要是不好,還會請別的佛牌嗎?」
    孔先生苦笑:「今後無論怎麼樣,我都不會再指望用鬼的力量幫助自己了。在這一點上,我得好好謝謝田老弟。」
    既然他這麼說,我和老謝也沒必要假客氣,飯後我們和孔先生來到銀行,他取出三十萬泰銖的鈔票給我。孔先生和保姆乘車去曼谷回國,我們三人則回到表哥家,趁著表哥嫂不在,我們三人遊山玩水,不亦樂乎地玩了好幾天。
    轉眼六七天過去,小楊爸爸給她下的回家日期死規定已經到了,她就訂了次日飛杭州的機票。因為王嬌說店裡已經開始缺貨,讓我再進一批,所以我也順便訂了回北京的機票,打算明天和小楊一起去曼谷。中午的時候,方剛打來電話,說他已經回到芭堤雅,小楊讓他來羅勇看我們,按理說方剛很懶,除了有生意,否則都是我去找他。可這次太陽打西邊出來,方剛居然從芭堤雅來到羅勇。晚上在表哥家的院子里聊天,我們還逼老謝講了他是怎麼幹上牌商的,原來他到泰國賣佛牌也和阿贊洪班有關。這段經歷挺豐富,但我還是先把孔先生的事說完。
    是的,孔先生的事還沒結束,本來我們都以為那是挺圓滿的一樁生意。那已經是幾十天之後的事了,孔先生的保姆忽然給我打電話,焦急地說孔先生出事了,說話瘋瘋癲癲,還把孔夫人打傷。孔夫人報了警,還讓警察把孔先生送到精神病院去做檢查。

henrylui 發表於 9-12-2016 22:24

第352章:回憶

怎麼會這樣?老謝連忙給阿贊洪班打電話,阿贊洪班說,因為事主重病住院,耽誤了喂血,嬰靈的怨氣已經侵蝕到事主的心智,他也無能為力了。我把事情告訴小楊。她和她爸爸都很擔心孔先生,就從東陽去了趟杭州,發現孔先生在杭州北山路的那棟別墅已經改成某樓盤的售樓處。開始他倆以為是孔先生投資的那處樓盤。細一打聽才知道沒關係。後來聯繫到孔夫人,才知道孔先生這段時間一直住在精神病院。
    在精神病院里,小楊父女看到了孔先生,他看上去並不像精神有問題,因為癥狀輕,他可以靜靜地坐在院子里的草坪長椅上,偶爾吐出幾句自言自語。小楊覺得孔先生這樣完全可以出院,但醫生卻找出一大堆理由不許。小楊給我打電話的時候,生氣地說:「怎麼就不能出院?那些經常打人毀物的精神病人都能在家。孔叔難道還不如他們?肯定是孔叔老婆在暗中搞鬼,他們倆以前就感情不合,送去精神病院也是孔嬸極力要求。把自己老公送進精神病院,還把別墅租給開發商當售樓處,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孔先生的妻子是什麼想法,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回到小楊要離開泰國的前一天,在院子里,我們四個人正在談天說地。聽說我從老謝手裡請了盆栽小鬼賣給客戶,方剛說:「小鬼和人一樣也會長大,需求漸漸增多,不好養活。阿贊巴登說。如果有人能連續供奉小鬼超過三年不出事,這個小鬼就會修滿福報,投胎長大後會成為舉世矚目的人物。」
    小楊很驚訝:「有這麼厲害!方大哥,你知道這世界上哪個大人物前世是這樣的供奉型小鬼嗎?」
    方剛笑了:「不知道,估計根本就沒有。因為我不相信有什麼人能老老實實供奉小鬼三年,就算你肯老實,小鬼也不肯。它的胃口會越來越大,先是一個月要喝一次血,慢慢變成半個月、十天、七天,最後就是每天都要。」
    我問:「要是真有人每天都能按時喂血給小鬼呢?」
    方剛說:「就算有這樣的人,可誰又敢保證小鬼不發怒?它比人的脾氣還要大,任何事都有可能讓它怨氣大增,所以。養小鬼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老謝用手帕擦著額頭上的汗:「方老闆說的對,可沒辦法啊,誰讓我們做的就是這種生意呢!」嗎巨協技。
    這時。我忽然想起方剛上次在芭堤雅酒吧給我講他做牌商之前,在台灣那段驚心動魄的經歷,就想讓他和老謝都講講自己以前的經歷。
    方剛不同意,說沒心情,轉頭看看老謝:「謝老闆,輪也輪到該你講以前的光輝事迹了,也讓我受教一下?」
    老謝嘿嘿笑:「我哪有什麼光輝事迹?你又拿我開心。」
    方剛嚴肅地說:「誰拿你開心!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入了佛牌這行的,就是因為你兒子的病,還是有別的原因?在泰國這幾年接了多少大生意?」
    老謝扭扭捏捏地不肯說,後來我鄭重承諾,以後還會請他泡吧喝酒吃海鮮外加按摩。小楊也撅著嘴說:「明天我就得回杭州,下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老爸才能放我出來,你就講講吧!」
    三個人都在勸,可老謝還像個大姑娘似的不太情願,方剛急了,一拍桌子:「老狐狸,敬酒不吃吃罰酒,去年養猴商那樁生意還沒和你算賬呢,你馬上賠我五千美金!」
    「我現在身上哪有五千美金啊?」老謝哭著臉。
    方剛問:「家裡有嗎?去取!」
    老謝尷尬地笑笑:「家裡也沒有……」
    我哈哈大笑,拍著老謝的肩膀讓他快講,小楊也一個勁地催促。天已近黃昏,為了給老謝助助談興,我特地到附近的餐館點了不少菜打包回來,大家先吃后聊。老謝這傢伙在外面吃飯好像是要存貨似的,狼吞虎咽,我勸他慢點兒吃,萬一噎著還得送他去醫院,今天這故事就聽不成了,老謝邊吃邊連連點頭答應。方剛吃著咖喱蟹,小楊看著老謝的吃相發笑。
    酒足飯飽,老謝打了好幾個飽嗝,這才準備開始給我們講。我忍不住先發問:「阿贊洪班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
    老謝神秘地說:「其實說起來,他還是我的叔叔。」
    我喝著果汁,差點兒又噴了出去。小楊不相信:「老謝,你說在孔敬的那位阿贊洪班師父是你叔叔?」
    方剛也哼了聲:「如果你叔叔是阿贊,那我伯父就是泰國總理。」
    老謝清清嗓子,打了個唉聲:「我沒騙你們,但只是遠親,要不是因為我兒子的病,阿贊洪班也不會來泰國……」就這樣,老謝開始給我們三個人講他那段自認為並不出奇的經歷。
    那要從六年前開始說起。
    老謝名叫謝英偉,可惜長相和他的名字完全不符,既不英俊也不偉岸。當時老謝在仙桃市的一個傢具公司當業務經理,他老婆在紡織廠上班。老謝長得胖,人又矮,尤其愛出汗。這種人按理說不太適合跑業務,但他為人和善,和誰說話都是笑呵呵的,所以在公司混得還不錯,幹了幾年,業績一直中等。他兒子體質有些弱,但學習好,以優異的成績考到本市一所重點初中,小日子過得雖然談不上多富裕,但也很有奔頭。
    一切都從老謝兒子的尿毒症開始發生了改變。
    他兒子上的是重點初中,要求必須住校,只有周末才能回家。有段時間,老謝的兒子給家裡打電話,稱從學校水房打出來的開水總有股怪味,說不好是什麼。老謝怕兒子喝出毛病來,就讓他買瓶裝的礦泉水喝。那時候是2000年,瓶裝水還沒有後來那麼便宜,而且學校里的小超市東西很貴,他兒子捨不得錢,就和其他同學一樣,繼續喝學校水房燒出來的水。
    幾個月後,老謝兒子病了,同時病倒的還有十幾名同學,到醫院檢查,居然說是腎炎,後來一調查才知道,學校水房新換的燒水器金屬板不合格,重金屬超標。後來那些同學陸續出院,只有老謝兒子和另兩名同學越來越嚴重。從腎炎最終發展到尿毒症。
    學校起初還出錢給治,後來慢慢就開始扯皮,拖著醫療費不給。老謝把學校告上法院,判了每名同學十萬塊錢了事。為了跑這件事,老謝只好向公司請長假,找遍全國各大醫院,但尿毒症在世界上也沒什麼好辦法。
    一天,老謝有個住在湖南的堂姑來看望他兒子,說不如去找大仙給看看,祛祛邪,也許能治好。老謝很生氣,心想尿毒症又不是撞鬼,哪來什麼邪。
    堂姑問:「你不記得雲南的那個洪舅爺了?」
    提到洪舅爺,老謝還真想起來了,那是老謝堂姑的一個遠房舅舅,姓洪,苗族人,住在雲南騰衝的農村,是當地有名的巫醫,既懂草藥,也會用巫術治病,手段相當厲害,全村人沒有不佩服的。老謝還在念高中的時候得了怪病,每天晚上夢遊,差點走到河裡去,怎麼也治不好,不得不休學在家。他爸爸找堂姑幫忙,就去了騰衝。
    騰衝方言與河北話很相似,也和普通話差別不多,老謝一家雖然是湖北人,但對普通話都能接受,所以能聽懂洪班口音的七成以上。洪舅爺不知道用的什麼辦法,才兩天就把老謝的怪病治好了,還不收錢,讓謝家很感激。

henrylui 發表於 9-12-2016 22:27

第353章:遠房叔叔

洪舅爺有一兒一女,兒子叫洪班,女兒叫洪霞,論年齡小老謝(這稱呼真彆扭)比洪班大,和洪霞同歲,但論輩分他們卻是老謝的叔叔和姑姑。洪霞當時長得很漂亮。而洪班性格比較沉默,寡言少語,但心地善良。老謝和這兩兄妹玩得特別開心。怎麼也捨不得走。剛好那時放暑假,老謝的爸爸就讓兒子在洪舅爺家裡住了兩個月。在那兩個月間,老謝見識到了洪舅爺巫術的厲害,年輕的他也因為太好奇而遇到很多靈異事件,還目睹了洪霞的意外身亡。從那以後,老謝的膽子就變小了很多,尤其怕鬼和與死人有關的東西。
    高中畢業后老謝去外地念大學,畢業后娶妻生子,為了家庭忙碌。再加上洪舅爺只是他堂姑的遠親,因為再也沒機會去雲南。年輕時的老謝雖然矮,但並不胖,也沒有謝頂,看起來還算順眼。但很多男人婚後發福得快,老謝就是典型≡從兒子出生,老謝的體重每年都會增加好幾斤,而頭髮越來越少。一轉眼二十幾年過去,老謝已經快要把那個遠在雲南的洪舅爺一家人給淡忘了,他也終於從身材適中的年輕人,變成了矮胖禿中年男。
    現在這事又被堂姑提起。老謝妻子追問為什麼從沒聽老謝提起過。老謝說:「離得太遠,而且又不是近親,平時也忙,所以就好多年沒過去了。」
    老謝的妻子連忙問:「姑媽,那個洪舅爺能治好我兒子的病嗎?」老謝堂姑說這個可不知道,得去了才知道,她也有十幾年沒和這個遠房舅舅聯繫了。唯一的聯繫方式就是地址,連電話都沒有。堂姑把那個多年前保存的地址給了老謝,讓他有空帶著兒子去雲南試試,反正都是親戚,也花不了幾個錢。
    老謝是個不信鬼神的人,覺得讓巫醫來治尿毒症,真是扯得不能再扯的事。也就沒在意,左耳聽右耳冒。但兒子的病越來越重,每天花的錢也越來越多。正所謂「病急亂投醫」。老謝實在頂不住妻子的埋怨,就只好和妻子帶著虛弱的兒子千里迢迢來到了雲南騰衝某鄉村。
    本來還擔心多年沒聯繫,地址會不會失效,人家會不會搬家。老謝運氣不錯,洪舅爺住的是當地苗人老宅,都有上百年歷史,輕易沒人搬家,經村民指引,很容易就找到了洪舅爺的家。但老謝運氣也不好,這個洪舅爺在兩年多前去深山裡找一種特殊的印文蜘蛛,不小心跌下山崖死了,連屍骨都沒找到,現在家裡只有他的兒子洪班。
    洪班已經三十五歲,身材高大,比老謝足足高著一頭,長相也挺英俊,眼睛尤其亮,但性格一點也沒變,還是那麼惜字如金,問兩三句才回答一句,但說的都是重點。
    聽老謝夫妻講了半天,洪班沉默片刻,才說:「巫術不是萬能的。」
    老謝一聽就泄了氣,他妻子連忙問:「老謝的姑媽說你父親以前治好過老謝的病,我們才大老遠來的!那巫術的作用到底是什麼啊?」
    「驅除邪氣,有時邪氣不光是鬼,也是病灶,我試試吧。」洪班像蹦豆似的說出幾句話。
    在他們聊天的時候,不少左右鄉鄰都來湊熱鬧。很多村民顯然已經忘了面前這個又矮又胖的老謝多年前曾經來過村子,都對他說洪班的父親那真是厲害,能用咒語把鬼神拘來,為他治病除邪。還有個牙都快掉光的老頭說,洪班的父親能把竹竿插在河面,好幾天都不沉下去,他父親坐在家裡念著咒語,那河面的竹竿才會沉,全村人都見到過。還能把兩片剛劈開的竹片再合到一起,中間根本沒有任何接縫。
    聽了這些人七嘴八舌的講述,老謝倒沒覺得驚訝,因為他在二十幾年前就見識過。妻子覺得很神,但她更關心的是兒子的病能不能治好。在洪班家裡,老謝夫妻都沒看到洪班的妻子和孩子,但他們也沒多嘴問,心想也許是回娘家探親了吧。嗎巨協號。
    傍晚時分,洪班開始用當地的巫術為老謝兒子施法,在洪家的祠堂中供著四尊塑像,約有半人多高,按洪班的說法,有蚩尤神、雷神、儺神和巫術祖師,每次苗族巫師在施法之前,必須要拜這四尊神,不然就沒有法力。他讓老謝的兒子平躺在兩條並在一起的長板凳上,閉上眼睛,再把兩炷香分別放置在小夥子的頭和腳邊。除老謝夫妻之外,祠堂里再沒有別人。大門緊閉后,洪班打開祠堂的電燈,站在老謝兒子身邊念動咒語。
    老謝夫妻坐在旁邊,眼看著那兩炷香冒出的細細的青煙從直立向上,漸漸變成互相靠攏,聚在一起之後再繼續飄到洪班的身前,把兩人都給看傻了。老謝的兒子渾身發抖,像得了瘧疾似的。洪班用力吸氣,把煙吸進嘴裡,他再朝小夥子臉上吐去,反覆幾次,直到兩炷香燒完。
    這樣的法術連續施了三次,每次間隔三到五天。按洪班的說法,鬼神不是每天都坐在家裡等你拘他來,他們也要四處遊走,幫別的巫師忙。有時候趕上他們不在這個區域,你就得等。
    老謝妻子聽得一愣一愣的,心裡不太信,但親眼看到那麼靈異的場面,又希望是真的。
    效果來了,他兒子的病症明顯減輕,老謝兩口子高興得想跳舞,握著洪班的手不放,又掏出五千塊錢要塞給他。洪班說什麼也不拿,老謝和妻子軟硬齊逼,洪班只說了兩個字:「不要。」沒辦法,只好把錢又收起來。
    在洪班家又住了幾天,老謝一家人準備打道回府的前夜,兒子出事了。當晚他兒子肚子劇痛,出去上廁所,竟發現尿出來的尿全是鮮血色。他嚇壞了,連忙去叫父母,洪班用馬車把老謝夫妻和他兒子連夜送到市裡的醫院。診斷結果讓人絕望,腎炎的併發症加劇,比之前還嚴重。
    這下老謝妻子不幹了,哭起來沒完,又哭又罵,不依不饒地說洪班害了她兒子。老謝連忙勸阻,醫生聽了走廊里的吵鬧,出來了解情況后,對他們說患者的病情加劇也屬正常,他的腎炎已經是晚期,併發症逐漸增多,只不過趕在這個節骨眼發作而已。但老謝妻子做事喜歡鑽牛角尖,怎麼也不肯罷休。洪班也不多解釋,只冷冷地看著她。老謝罵了妻子兩句,她一怒之下就離開騰衝,自己回湖北去了。
    老謝向洪班道了歉,洪班也沒多說,只說有事再來找我。老謝朝他要聯繫方式,那年頭手機還沒現在這麼普及,洪班就把村長家的電話號碼給了他。
    老謝自己帶著兒子回到家裡,發現妻子竟然搬回娘家去住了,他只好一個人送兒子到醫院繼續治療。為了想辦法賺錢,老謝每天打兩三份零工,但他比較矮,又有些發福,愛出汗,幹活久了就會喘,經常被用工單位辭退。
    轉眼間老謝兒子生病已經有一年,老謝花光了家裡所有存款,還開始朝親戚借錢。雖然生病的是兒子,但妻子經常罵老謝,說他沒用,賺不到大錢之類的話。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最恥辱的莫過於被妻子說沒出息,但老謝知道自己沒有賺大錢的能耐,只好默默聽著。
    這天晚上,老謝和高中同學在小飯店喝悶酒,那同學在武漢開一家做低檔保健品的公司,其實說白了有些傳銷性質,也發展下線,只不過他們公司有實在的商品。開始生意不太好,也招不到什麼人,後來生意越來越大,光發展的業務人員就好幾千。

henrylui 發表於 9-12-2016 22:30

第354章:戴人骨的老同學

這同學和老謝關係很好,上高中的時候,兩人總是一起逃課去打撞球、抽煙和泡錄像廳。現在他雖然有了錢,但和老謝的交情一直沒變。
    吃飯的時候,那同學勸老謝也去他公司跑業務,發展下線。每月也不少賺。老謝看到這同學脖子上掛著一條形狀很奇怪的項鏈,又長又彎,是亞克力的。中間空心,裡面有個淺灰色的東西,看上去很像豬骨或羊骨,上面還畫著一個誇張的動物,有頭有牙,身上有條紋,屁股上還有尾巴。說是老虎,又像貓,旁邊有不知道是咒語還是什麼符號。
    老謝隨口問:「你戴的這是什麼項鏈。這麼難看。」
    那同學神秘兮兮地說:「不懂吧?這可不是什麼項鏈,是我去泰國請回來的,叫佛牌。」老謝說就和中國寺廟裡那些和尚開光的觀音玉墜之類的一樣吧,同學說:「當然不是!這東西是陰物,裡面有鬼的,能保佑你發財如願。」
    老謝一愣,同學繼續說:「我那家公司你也知道,開了五六年,真是一年不如一年,我都準備放棄了。後來我去泰國旅遊,從一個牌商手裡請了這塊阿贊製作出來的佛牌。這叫賓靈鑰匙,是用被車撞死男人的小臂製成,能強效成願。花了我六千塊錢。回來后兩個多月,我的公司就開始有轉機了,我換了副總經理,他幫我設計了一整套發展業務員的獎勵辦法。光全湖北就有三千多人幫我賣保健品!現在我的公司一個月凈利都有幾十萬,都是泰國佛牌的功效啊!」
    聽說竟然是用死人骨頭製成的佛牌,把老謝嚇得筷子都掉了。同學哈哈大笑:「你這膽小的毛病真是一點兒也沒變啊。不過別怕,開始我也害怕,現在早就習慣了。我家裡還有兩條佛牌呢,是曼谷某寺廟一位著名龍婆加持的。只要能幫你發財,就算有鬼,還有什麼可怕的?」
    這天晚上。同學給老謝講了不少有關泰國佛牌的知識,還說泰國佛牌不光在港台很流行,大陸也有不少人花高價買。老謝問:「龍婆是什麼人。老太婆?」
    同學失笑:「龍婆不是老太婆,是泰國僧人的意思,但只有夠級別的僧侶才能稱為龍婆。」
    老謝又問牌商是什麼人,同學說,就是專門聯繫買賣佛牌的商人,簡稱牌商。還說佛牌這個行業也不錯,不用本錢,利潤也高,他想讓弟弟也去泰國干這行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聽說佛牌的效果這麼厲害,老謝開始對這種神神鬼鬼的東西有了興趣。又聽說干牌商有利潤,不由得動了心眼。他知道那位同學最大的愛好就是旅遊,每年都會去兩趟泰國,就很想去泰國見識見識。那同學看出老謝動了心,就借著酒勁,說下個月他要去泰國曼谷一個大寺廟還願,可以把老謝帶上,機票錢他出。
    老謝高興異常,到了醫院和老父妻子一商量,他們卻都不同意,尤其他老婆,說有這時間不如去打幾天零工,賣什麼佛牌呢,聽都沒聽過的事。
    但老謝還是去了,在泰國的首都曼谷,他看到這裡到處都是寺廟,人人信佛,同時也和那位同學見識到了龍婆僧。在同學還願的那座寺廟中,正好看到兩名牌商來請牌,還都是中國人。有個人聽起來是湖北口音,老謝和他們閑聊幾句,對方居然是荊州的。老鄉之間好說話,聊起來后,那人說在泰國當牌商還算賺錢,只是客戶源少,一般都是沿海或大城市的富人,這些人經常到東南亞旅遊,對佛牌文化比較了解,再就是台灣和香港客戶了,只不過不好遇,但遇上就是大生意。
    這人手裡拿著兩條佛牌,老謝問這一條能賺多少錢,這人說:「每條貢金三千泰銖,賣給客戶兩萬泰銖。」
    回到酒店,老謝問了同學才知道,三千和兩萬泰銖合人民幣是六百和四千,也就是說,那一條佛牌倒手就能賺三千四百塊錢人民幣,利潤高達百分之六百!
    他把認識騰衝一位巫師的事告訴同學,同學很意外:「你叔叔竟然是雲南的巫師?厲害呀,他會加持佛牌嗎?要是會的話,讓他來泰國當阿贊,那多賺錢!我告訴你吧,泰國有一些阿贊其實沒什麼法力,只是看到佛牌在東南亞和港澳台廣東比較流行,就都來泰國當阿贊。」
    老謝問什麼叫阿贊,同學說:「阿贊是泰語師父的意思,大家習慣把那些製作佛牌的法師稱為阿贊。不光泰國有,什麼越南、寮國、柬埔寨和緬甸等國都有阿贊。幫我製作佛牌這個人叫阿贊維拉,好像是苗族人。」
    「苗族人?是從中國來的?」老謝問。
    同學說:「不是不是,緬甸和越南也有苗族,就像中國五十六個民族中還有俄羅斯族呢,其實都是同種,只不過分佈在不同的國家而已。」
    「沒法力的阿贊師父,加持出來的佛牌也沒效果啊!」老謝不理解。
    同學哈哈大笑:「有的人請佛牌純粹是為了求得心理安慰,沒效果也不計較,有的人心理暗示很嚴重,請了佛牌就覺得運氣好了,其實沒變化。」
    老謝徹底心活了,但又在猶豫,他人現在雖然在泰國,可就算想干這行,總要泰國中國兩頭跑,他給兒子看病,這一年早就花光了積蓄,跑不起。他同學看出老謝的顧慮,就問:「你在那個傢具公司跑業務,攢了多少客戶,有錢的多嗎?」
    老謝撓了撓腦袋:「我們公司都是生產高檔傢具,客戶倒是都比較有錢,只是不知道他們對佛牌感不感興趣。」同學大方地把手機扔給他,讓他打電話挨個問,要是五十個電話里,有人說感興趣,就說明老謝命里註定可以賺牌商這份錢。
    老謝心想也好,那就把選擇權交給老天爺吧。他拿出電話本,用同學的全球通手機從頭開始打,四十幾個電話過去,根本沒人要。大多數人連泰國佛牌是什麼都不知道,更別談買了。老謝心灰意冷,把手機還給同學,同學說:「你換個思路,把北上廣深和離東南亞近的沿海地區客戶選出十個,再打過去!」嗎巨叨血。
    就這樣,老謝又用免提打了十個電話,前八個都沒戲,打到第九個的電話時,戲劇性來了。
    這是個南京客戶,姓皮,開傢具店的,按理說廣東傢具最出名,但老謝所在的傢具廠性價比更高,所以皮老闆從老謝這裡進過不少傢具,對老謝比較信任。
    這位皮老闆聽說老謝在泰國賣佛牌,就問:「謝經理,你怎麼做起牌商了?那你能幫我請到阿贊久的耳報神嗎?」
    老謝壓根都不知道阿贊久是男是女,更不知道耳報神的形狀是長還是圓。但他畢竟跑了那麼多年業務,腦子轉得快,馬上說能請到,沒問題。皮老闆問價格,老謝的同學連打手勢,老謝說:「具體價格等我到了師父里家再告訴你,怎麼樣?」皮老闆答應了,說最好儘快,他有朋友半年前通過牌商從泰國請過這種耳報神,供在辦公室里,效果非常好。
    掛斷電話,老謝和同學都很高興,但他同學也不知道阿贊久在哪裡,東南亞的阿贊師父太多,別說他這個佛牌愛好者,連牌商也不見得都認識。老謝好不容易抓到的客戶,怎麼能輕易放棄?提到牌商,老謝就讓同學給他之前請牌的那位牌商打電話,打探情報。

henrylui 發表於 9-12-2016 22:31

第355章:第一筆生意

同學打電話過去,稱想找阿贊久師父做個刺符,那牌商還真認識,說阿贊久師父住在曼谷以西十幾公里的地方,他什麼時候來泰國,隨時可以去。老謝的同學說我就在曼谷。和牌商約定了時間。
    刺符不像請牌,不能代請,必須親自去。所以次日中午。老謝的同學在牌商帶領下到了阿贊久的家。剛到門口,同學忽然發現錢包丟了,怎麼也找不到,結果連屋都沒進去,就又回到酒店。那牌商白跑一趟,心裡不爽,但也不能說什麼,說以後有機會再聯繫。
    丟錢包當然是假的,同學和老謝第二天順利來到阿贊久家。阿贊師父都有會中文的助理或徒弟,阿贊久的徒弟見這兩位是從中國來的,想做牌商,就讓他們進入法室,說現在有客人在,讓他們等一會兒。
    在阿贊久的法室中,老謝和同學站在旁邊,阿贊久盤腿而坐,正在加持一批佛牌,旁邊還有個牌商在等著。阿贊久身後有個矮桌,上面擺滿了布周像、佛牌和各種塗金粉的童子。在阿贊久加持的時候。老謝閑著無事,就走到法壇前參觀。那些布周、佛牌和金童子他都不懂,但看到腳下有一個和臉盆那麼大的托盤,裡面堆了不少東西。嗎共估才。
    老謝好奇地湊過去蹲下來看,發現托盤裡有幾個乾枯的東西,形狀很像人,但又特別的小。老謝心想,這些泰國法師真有意思,還故意塑成小人的形狀,看著挺唬人的。另外還有一些骨頭的碎片,有碗片狀的,有根狀的。這讓老謝想起了同學戴的那根人骨頭。
    在這堆東西當中,老謝看到有兩排牙齒。他嚇了一跳,但又好奇,見阿贊師父正和牌商交談。心臟怦怦跳著,伸出手去撥上面堆的東西。那些東西本來就是隨便碼放,堆得很不實,老謝這麼一動,東西全都散了,稀里嘩啦地倒下來,滾出一顆灰黑色的人類頭骨。說來也巧,那顆頭骨正好滾到老謝懷裡,老謝下意識用手一抱,頭骨的兩個黑洞洞的眼眶正瞪著他。
    「啊--」老謝嚇得叫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兩隻手像捧著燙土豆似的來回推。那顆頭骨在他手裡巔了幾下落在地上,還滾出挺遠。阿贊久和徒弟、牌商還有老謝的同學都朝這邊看過來,阿贊久徒弟連忙過來把頭骨撿起放回托盤,不太高興地問怎麼回事。老謝顫抖地用手指著托盤,說裡面有個死人頭骨。他同學連忙過來解釋,說這個胖子剛來泰國,沒怎麼見過陰物。徒弟低聲對阿贊久說了幾句,阿贊久點了點頭,伸手從法壇上取下一條佛牌,徒弟拿著給老謝和同學看,說:「師父最擅長製作陰牌耳報神和紅眼派燙,這條耳報神貢金四千泰銖,目前僅剩一條,要請的話儘早。」
    老謝和同學走出法室,同學埋怨老謝怎麼一驚一乍的,老謝用手帕擦了半天汗,說:「誰、誰知道那裡有顆明晃晃的骷髏頭啊,可把我嚇死了。」
    同學說:「老謝,你要是想干牌商,必須得把膽子給變大了。你上學的時候就膽小,這可不行!」
    老謝連連點頭,心想膽子又不是肚子,哪那麼容易變大。他努力穩了穩神,給皮老闆打去電話。他多了個心眼,說:「皮老闆,我現在就在阿贊久的家,因為他的佛牌太搶手,而且市場上假的多,所以現在價格恐怕要比您朋友半年前那條要貴一千塊。」
    皮老闆說:「怎麼,要六千塊錢?還真是貴,不過也好過請到假的。謝經理,你能保證是真的吧?」老謝套出了對方的價,激動得聲音發抖,拍著胸脯說要是假的就用命賠。皮老闆問,你怎麼不在傢具廠跑業務,改賣起佛牌了,老謝說這只是副業而已,皮老闆答應下午就給他打款,並讓老謝留下銀行賬號。
    掛斷電話,老謝還在猶豫要不要等款到了再回來拿貨,他同學卻勸他先出錢把貨扣下,以免到時候沒有。老謝從沒做過生意,不想冒這個險。這時,阿贊久家裡又來了兩個人,徒弟訴老謝,這是專程來找阿贊久師父請牌的。
    老謝生怕這兩人把耳報神請走,他把牙一咬,掏出事先在銀行換好的泰銖遞過去,請了一尊回來。
    回到酒店,老謝的心一直提著,生怕皮老闆放他鴿子。到了下午,皮老闆把電話打到他同學手機上,說款已到,讓他查收。老謝馬上給在醫院的妻子打電話,讓她立刻拿著某銀行卡去atm查詢。二十分鐘后再打電話,老婆彙報說多了六千塊錢,還問他是什麼錢。老謝沒多解釋,掛斷電話后,立刻把這條耳報神通過國際快運公司發到南京皮老闆的地址。
    等老謝和同學回國后的第五天,皮老闆打電話給他,說佛牌已經收到,他還特意和朋友的那條對比過,是真貨無疑,又對老謝表示感謝,說要不然就得自己跑去泰國請,光往返機票就得幾千。
    坐在床上,老謝手裡捏著剛從銀行取出來的六千塊錢,八百賣六千,凈賺了五千二,這幾乎是老謝的半年工資,可現在一轉手就賺到了。老謝兩晚沒睡著覺,甚至激動得偷偷掉眼淚。人都是逼出來的,老謝做夢也想不到,膽小如鼠的他,居然能成為一個專賣陰牌的商人。
    在佛牌上賺到了第一筆錢,老謝妻子也很興奮,馬上決定讓他辭職繼續做牌商。但老謝並不想辭掉傢具廠的工作,覺得當牌商不是個正經職業,收入也不穩定,當副業還行。
    老謝是個穩當人,做事喜歡先有計劃。他買了個日記本,開始研究怎麼安排主副業之間的關係,和業務怎麼開展。他手裡有不少傢具廠的客戶,但這還不算,不能沒目的地撒網,經他了解,發現買佛牌的人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對東南亞尤其泰國文化感興趣的人,和去泰國旅遊的人。
    想當牌商,起碼得懂佛牌,老謝對佛牌不說一竅不通也差不多,只好發動親朋好友去找懂佛牌的人。好在六度人脈的力量大,他有個老同學是廣東人,此人對門鄰居大爺的兒子長年旅居泰國曼谷,就托此同學讓那大爺問他兒子,在泰國是否認識佛牌方面專家。努力沒有白費,那人還真認識一名瘋狂的佛牌愛好者,是泰國本地人,比較有錢。此人不但對佛牌非常了解,還經常跑各大寺廟和阿贊師父的家去請牌。
    為多學知識,老謝特意向傢具公司多請幾天假,訂打折機票跑到曼谷,找到這位專家了解知識,都記在本子上。這人很熱情,聽說老謝是專程人中國找他了解佛牌的,還很激動,把老謝領到他家,給他展示多年收藏的近百個佛牌古曼,邊看邊講,老謝一一記下。
    出於節省費用的考慮,晚上老謝不住酒店,只在brt車站的長椅上和衣而眠。他買了很多地圖,有泰國全境,也有幾十個大城市的。他邊聽專家的講解,邊在地圖上做標記,把主要寺廟和阿贊師父的名字、擅長和住所都記錄在本子上。此人還帶老謝跑了曼谷幾座寺廟,和幾名白衣阿贊的家,介紹老謝給師父們認識。
    每個人的成功都離不開一個貴人,老謝能走上牌商這條路,此專家功不可沒。回到仙桃后,老謝明顯覺得底氣足了,當時互聯網還沒這麼發達,老謝也不懂電腦,就買了一部當時最便宜的舊手機,再印幾百張名片,坐火車到湖北各大城市的旅行社去派發名片,說自己長駐泰國,專門為客戶代請泰國佛牌古曼等物,導遊介紹有回扣。

henrylui 發表於 11-12-2016 22:18

第356章:去雲南

很多導遊都與泰國各大城市的寺廟有聯繫,但要是有客戶想請陰牌,就還得有求於牌商。十幾天內,有不少導遊都給老謝打電話,說團已經在泰國某城市,有遊客想請陰牌。讓老謝儘快趕到xxx景點。
    老謝沒有去泰國,他人還在仙桃,但已經驗證出此方法可行。於是他又趁機票打折的時候飛到曼谷備長駐。他老婆很生氣,上次賣佛牌賺的那五千多塊錢,跑兩趟曼谷和坐火車去湖北各大城市早就花沒了,甚至還得借錢。但老謝並不著急,他覺得基礎已經打好,從現在開始就要賺錢了。
    在曼谷,老謝捨不得錢住最便宜的旅館,就厚著臉皮寄居於一家寺廟裡,和幾名略懂中文的僧侶溝通后,准許他平時把行李放在寺廟雜物間,晚上找個角落一鋪就睡。語言是最大問題,老謝買了本中泰文的詞典,沒事時就苦學苦背,他已經四十歲。記憶力沒有年輕人那麼好,但有一個賺錢為兒子治病的強大信念,老謝居然不到四個月就掌握了日常交流用語。
    在這段時間,他總共為來曼谷的旅遊團遊客代請了過三條陰牌,如果不是還有兩位阿贊師父身邊沒有懂中文的人,老謝應該會賣出去五條。三條陰牌的利潤再去掉給導遊的回扣,老謝凈賺七千多塊錢人民幣。嗎來東圾。
    就這樣,老謝正式成了一名牌商。
    轉眼半年多過去,因為總請假,又沒什麼業績,老謝終於被傢具廠給辭退了。這就逼迫他必須用盡全力做好牌商。這半年他過得很苦,語言的障礙、阿贊師父的白眼、導遊的剋扣和遊客的挑剔,都讓他度日如年。不過苦盡甘來,老謝已經與曼谷各大寺廟和十幾位白衣阿贊的關係搞得很熟。他又把觸角伸到其他城市,像芭堤雅、羅勇、孔敬、清邁、披集和巴蜀等地,甚至還託人找過越南北部和柬埔寨西北部的阿贊們。
    旅遊團生意不好做,他們的行程安排得都很緊,導遊還要吃回扣,但這只是老謝積累資金的一個跳板。大半年過去,老謝可以用泰語獨立與泰國當地人進行大部分交流,最主要的是,他已經完成了最基本的原始積累。開始在泰國報紙刊登廣告,也能陸續接到老客戶介紹的活了。
    為了多賺錢,老謝從不挑生意,大到幾千人民幣,小到幾十人民幣,老謝什麼活都接。以前老謝說話辦事不像現在這樣低眉順眼。但為了彌補先天不足,他面對客戶和阿贊師父的時候,永遠是一副笑臉,說話客客氣氣甚至低三下四,以用來打動對方。時間一長,老謝就養成了這個習慣。
    老謝在那家寺廟住到第三個月的時候,僧侶告訴他:「你不能在這裡睡覺了,請去另找住處吧!」
    「啊?為什麼?」老謝不明白。
    僧侶告訴他,讓他走的原因並不是嫌他佔地方,而是看到這個人三天兩頭跑廟代人請牌,卻仍然在寺廟裡蹭住,覺得不應該免費提供住所。
    無奈之下,老謝只好北上來到孔敬,這裡能租到很便宜的公寓,每月租金才幾百泰銖。雖然條件很簡陋,床板比鐵板還硬,一日三餐也只是吃最便宜的飯菜。但這些苦老謝都能吃,他最害怕的是去黑衣阿贊家裡,有時還要陪客戶到墳場、殯儀館等地解降或加持。他天生膽小,如果不是為了賺錢,早就嚇得回中國了。
    這半年老謝總共往家裡寄了四萬多塊錢,相當於以前夫妻二人近兩年的工資。除了花在兒子的病上,剩下的把債還清后還能剩點兒。但他妻子還不滿意,讓老謝多賺大錢,好把兒子送到國外去,一次性把病給治好,這也成了老謝這輩子最大的願望。
    一天,有個之前跟團來泰國旅遊、在老謝手裡請過佛牌的大學老師打電話給他,問有沒有泰北黑巫阿贊xx的牌,老謝對任何詢問永遠都是先滿口答應下來,到時候做不到再說。老謝和其他牌商一樣,永遠是款到才去跑貨。那大學老師付了錢后,老謝來到清邁,見到這位阿贊xx師父,發現他居然會中文。了解后得知,此師父和洪班一樣都是雲南人,從小就會苗族巫術,幾年前來到泰國修法制牌,名氣不小。
    請完牌之後生意成交,晚上躺在舊公寓的硬板床上,老謝有些失眠。這半年多沒少受那些阿贊師父的白眼。因為他沒資金囤牌,為了多賺錢,再便宜的活也接,有時候不免讓阿贊師父覺得他沒出息,所以也會低看一眼。老謝心想,這個苗族師父都能在泰國當阿贊,洪班怎麼就不能?要是他肯來泰國當阿贊,不但能多賺錢,自己也多了一個緊密的上游渠道,好過被那些阿贊們歧視。
    次日一早,老謝就翻出電話本,找出當初在騰衝給兒子看病時,洪班給他留的村長家電話。但這電話怎麼也打不通,似乎已經失效了。
    這天中午,老謝接到電話,有個客戶指名要找阿贊xx的獨立賓靈牌,老謝就去了大城這位阿贊的家。阿贊xx拿出僅剩的一塊獨立賓靈牌,老謝正在看著,半路接了個電話。這時一名年輕的中國女牌商來到阿贊xx家,看來和阿贊很熟,兩人坐在地上,輕鬆談笑。這女牌商也就二十齣頭,穿得時尚新潮又性感,看上去像是來泰國的中國留學生。她隨手拿過放在老謝面前的那塊獨立賓靈牌,說:「這個給錢了嗎?沒給的話我要了。」
    阿贊xx說沒給,女牌商就直接把牌放在自己那穿著黑絲襪的大腿上。等老謝打完電話,發現那塊獨立賓靈牌已經被女牌商收進口袋,準備走人,他連忙說這牌他早就要了。女牌商撇著嘴問阿贊xx怎麼回事,阿贊xx竟然讓老謝下次再來,老謝急了:「我大老遠跑來,就是要這塊牌,客戶錢都付完了,你怎麼能說拿走就拿走?」
    他伸手去拿那塊佛牌,女牌商頓時撒起潑來:「臭流氓,你敢摸我大腿?」她對老謝大吵起來,老謝不想把事鬧大,只好灰溜溜地離開阿贊xx的家。
    經過這件事,老謝就更想讓洪班來泰國做阿贊了。他先從曼谷到廣州,又轉機昆明,再轉車到騰衝,最後來到洪班居住的那個村子。到村裡時正是早晨,村裡很安靜,村民要麼去干農活,要麼到外地打工了。經人指引,老謝在洪家祠堂後院的一間側室中見到了洪班,此時的洪班正盤腿坐在地上,面前鋪著一層散發出奇怪味道的淺黃色粉末,用手指在上面寫著字,邊寫邊以極低的音量念叨著什麼。
    這種場面老謝見過,之前他去寺廟請牌的時候,就見過龍婆師父將廟土和經粉等物混合在一起,平鋪在地面,用手指在上面寫經咒,目的是往這些粉末中注入法力。
    看到老謝到來,洪班似乎並沒感到有多意外,只微微點了點頭,也沒說話,繼續在粉末上寫字。奇怪的是,這些字沒有一個是老謝認識的,有的看起來像甲骨文,有的又像反寫的漢字,有的又似乎只是幾何圖案的組合。老謝努力地回憶,二十幾年前他和父母到洪家給自己治怪病的時候,就見洪舅爺做過這種事。
    他沒敢打擾,就坐在旁邊看著,從早上坐到中午,正值盛夏,天越來越熱。老謝擦了無數次汗,看著洪班在那些粉末上寫了上千遍怪字,這才停手,把粉末收集到一個陶罐里去。

henrylui 發表於 11-12-2016 22:19

第357章:儺巫面具

「渴了吧?」洪班站起身。老謝連連點頭,他嗓子都快冒煙了,洪班帶老謝在另一個房間坐下,老謝整整喝了兩大瓢水。
    洪班問:「你兒子怎麼樣?」
    老謝苦笑,說還那樣,病情逐年加重。每個月都得好幾千塊錢。洪班沒說話,老謝覺得可以開始談正事了,就問:「叔……這個……叔叔啊。你寫的那是什麼字,我怎麼一個都不認識,是中國字嗎?」要叫這個比自己小好幾歲的遠親為叔叔,老謝覺得很彆扭,當年來的時候對洪班都是直呼其名,但現在都快中年人了,得按輩分來。
    洪班說:「巫書咒。」
    本來老謝希望洪班能多給他講解一下,可洪班還是老習慣,只蹦了三個字。老謝又追問是什麼樣的巫咒語,怎麼傳下來的,能起到什麼作用。
    在老謝幾十次的補問下,終於讓洪班把話說全了。按洪班的說法,那些字是從清末就傳下來的苗巫咒。記載在書上,傳了好幾代人。到洪班他父親手裡的時候原本是齊全的,可正好趕上破四舊,再偏僻的地方也不能倖免。洪班父親為了保存這本書,趕在紅衛兵到村裡之前,先把書用油布包了幾層,再用蠟封上,放在水缸里,上面蓋著木板簾,然後將水缸注滿水。從外表看去,水缸能一眼看到底,很是隱蔽。
    幾個月後。村子里該破的東西都破得差不多,紅衛兵也撤了,洪班父親才敢把油布包拿出來。可發現當時有的地方蠟沒封實,在水壓作用下慢慢滲進去,泡了半本書。那書本來就有一百多年歷史,紙張陳舊發霉,被水一泡更爛了,搶救之後也只剩下少半本內容。
    老謝很好奇,就問:「那我能看看這本書嗎?」
    他以為這麼隱私的問題洪班可能不會同意,但他立刻就答應了,去另一個房間把書取來給老謝看。真和里和電視演的那樣,書很破舊而殘缺。前半本幾乎都沒了,僅剩的書頁上畫著人形圖案和文字。看過之後老謝就明白了,怪不得洪班這麼爽快,這書上的每個字、每組符號和每個圖案,老謝都不知道是什麼。
    「這些字都有讀音嗎?代表什麼意思?」老謝忍不住發問。
    洪班看了看他,隨便指著某頁的某個字說:「xxxxx。」洪班共發了五個音節。聽上去既像廣東話,又像福建話,老謝能確定的只有一點,那就是完全沒聽懂。再仔細看這個字,見是由兩個同心圓和一個向上的弧形組合而成。
    老謝笑著問:「我是根本聽不懂啊,這個字代表什麼意思?」
    洪班雙手做了個往臉上扣東西的動作:「戴面具。」
    提到面具,老謝立刻想起了什麼,說:「我知道了,是不是古代苗族的巫師戴的那種面具?我記得」洪班點了點頭,臉上露出幾分讚許之色。交談中得知,古代苗族的巫師,凡是在將要舉行儀式或者施法之前,都要把特殊的面具戴在臉上才能開始。這種面具是用當地一種叫楓香神樹的樹皮製成,泡著苗族巫醫自己配製的藥水,只要巫師戴上,就能暫時獲得與神靈溝通的能力。
    好不容易了解了這麼多信息,老謝心想,這要是和你交流三整天,換成誰都得累死,說話只幾個字或一兩句地蹦。
    「洪舅爺也有這種面具嗎?」老謝好奇地問。洪班看著老謝,搖了搖頭,臉色似乎不太對勁,老謝就不再問。
    在洪班家簡單吃了午飯,洪班用大鍋灶炒了兩個菜,全是青菜,少油少鹽,普通人肯定吃不慣,但老謝在泰國這大半年省吃儉用,倒也習以為常。他一路奔波早就餓壞了,連吃了兩大碗米飯還沒夠,洪班光棍一個,沒淘那麼多米,只好再去燒柴蒸新飯。
    吃飯時,老謝問洪班老婆孩子去了哪裡,怎麼兩次來都沒見到。
    洪班平靜地說:「死了。」
    老謝驚得差點沒噎著,但洪班肯定不是喜歡開這種玩笑的人。老謝儘力讓表情假裝成沒當回事的樣子,一邊扒飯一邊在心裡想,怎麼死的,車禍還是意外?
    飯後坐在屋裡,洪班才發問來找他有什麼事。老謝說:「你不知道,這大半年我都在泰國呆著呢!」
    「幹什麼?」洪班仍然只說了三個字,但明顯提了興趣。老謝就把從他同學引導自己接觸泰國佛牌,到去泰國干牌商的這段經過簡單和洪班說了。
    老謝很興奮:「叔叔啊,你不知道,我這半年在泰北和越南北部見過好幾名苗族法師,他們有的也是中國人,到泰國和越南修法,有的製作和加持佛牌,有的驅邪,還有的給人施降和解降,特別受歡迎。」
    洪班仔細聽著,不置可否。
    老謝一看有戲,就繼續說:「這些法師開始用的都是苗族巫術,後來在東南亞學了當地的法門,像什麼柬埔寨的高棉術、緬甸控靈術之類的,再結合原先的苗族巫術,效果很好。」
    洪班沒說話,只微微點了點頭。
    老謝又說道:「叔叔,你整天一個人在這小村子里多沒意思,不如跟我去泰國也當阿贊吧!又開眼界又能賺錢,你覺得我說的有道理沒?」嗎來東弟。
    洪班回答:「嗯,有道理。」
    老謝覺得就差最後一把柴了,說:「我在泰國半年多,也認識不少客戶,你到了泰國以後,我就幫你找修法的東南亞師父,你跟他們互通有無,讓他們教你南洋法術,你再教他們苗巫咒,同時再聯繫客戶做一些驅邪的法事。等你覺得差不多的時候,就開始自己製作加持佛牌,我負責銷售,賺的錢我倆平分,多好的合作啊!」
    聽著老謝的話,洪班一直在點頭。老謝問:「那你準備準備,這幾天咱們就動身吧。三天夠不夠,一個星期呢?有沒有什麼巫術原料和工具要託運?」
    洪班只說了兩個字:「不去。」
    老謝差點昏倒,他激情四射地講了半天,還以為洪班能動心,沒想到白費勁了。他驚愕地問為什麼不去,洪班說:「巫術能治病,也能害人。」
    「我知道,你去泰國當阿贊,是幫助人去了,又沒讓你害人啊。」老謝著急地說。
    洪班說:「聽說,泰國法師用嬰兒煉屍油。」
    老謝連忙說那是黑衣阿贊和降頭師乾的,白衣阿贊才不做這種事呢,他們雖然也用陰料,但那都是為了讓陰靈幫助供奉者成願,給自己修福報,將來好早日投胎。這也是積德的行為,所以很多白衣阿贊後來都成了龍婆高僧,特別受泰國的尊敬。
    洪班問:「怎麼幫?」老謝就把龍婆和阿贊師父怎麼用陰料製作佛牌,怎麼把陰靈加持進佛牌中為供奉者辦事簡單說了說。
    「那些阿贊師父能和任何鬼魂交流,還能拘它們為自己或任何人服務?」洪班提出疑問,話也多了起來,不再像以前那樣幾個字蹦。
    老謝心想看來洪班只對他感興趣的話題才願意多說幾個字。他說:「南洋法術對陰靈的控制叫控靈術,只有中國道術和巫術才叫拘。中國的法術一般都是和神靈溝通,用來給普通人治病。但東南亞法術多數是和普通人的陰靈對話,尤其是那種枉死的,怨氣大,加持之後的效果也好。」
    聽了老謝的話,洪班似乎有些猶豫,但最後說:「老謝,我只是個普通的苗人巫師,對東南亞法術也不了解,去了還要現學。而且我也不喜歡拋頭露面,在村子里住了幾十年,不想出去。」

henrylui 發表於 11-12-2016 22:21

本文章最後由 henrylui 於 11-12-2016 22:23 編輯

第358章:棺材是空的

老謝軟磨硬泡幾個小時,到了傍晚,洪班也沒同意,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派頭。老謝徹底失望,說那就算了,洪班讓他住一晚明天再走。在洪班準備晚飯的時候。老謝站在廚房門裡,神色扭捏。
    洪班問:「直說。」換成別人可能會問「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有的話就直說吧。這裡也沒外人」之類的,但在洪班嘴裡就濃縮成了倆字。
    老謝乾咳幾聲:「那個、叔啊,上次來的太倉促,而且有老婆兒子在,也不方便。我想看看洪霞的墓……」
    一提到洪霞的名字,洪班正在淘米的動作汀,老謝連忙說:「要是不方便就算了,以後有機會再說。」他剛要退出廚房,洪班把淘米的瓢放下,看了看老謝,走出廚房。經過老謝身邊時說了句:「跟我來。」
    老謝和洪班出了村子,順著村中土路繞到後山,走了至少有五六公里,來到一處山坳內。這裡非常偏僻。至少路上老謝都沒看到半個人影,雜草也快比人都高了。這並不是老謝想象的那種墳地,而是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墳包,連墓碑都沒有。
    洪班指著墳包:「姐姐就在這裡。」
    「為、為什麼埋這麼遠,還沒有墓碑?」老謝的手在顫抖。
    洪班說:「也許你已經不記得了,她愛靜,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我們鄉很久以前有種傳說,要是死者的墳前不用墓碑,十年後就有可能活過來。」說到這裡,洪班苦笑著:「都二十年了,看來傳說也並不全是真的。」
    老謝慢慢來到墳前跪下§里喃喃地說:「洪霞,過去二十三年了我才來看你,你還恨我嗎?也不知道你在那邊孤單不孤單……」
    洪班站在旁邊,說:「可能早就投胎,現在已經是二十幾歲的大姑娘了,你不用再自責。」
    老謝說:「當初要不是我太好奇,她也不會死,洪舅爺和你一句話都沒有罵過我。那時候年輕不懂事,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對不起--」說到這裡,老謝忽然愣住,看著墳包的側面發獃。洪班問怎麼了。老謝指著墳側說:「這裡的土有人動過,你重新培過墳嗎?」
    「沒有啊,我有半年沒來這裡了。」洪班回答。他走到墳側蹲下看,果然,右側的墳土顏色明顯和左側不一樣,好像被人翻過。老謝問:「會是黃鼠狼打的洞的嗎?」
    洪班說:「動物打的洞不會翻那麼多土。」
    老謝想了想:「難道有人動過洪霞的墳?」洪班不解地問為什麼要動墳。又不是大富之家,還能有人盜墓不成。
    洪班指著墳包說:「裡面有記號,當年堆墳的時候,我在墳包里交叉立了兩根粗樹枝。」老謝提出要把墳包翻開看看,洪班不同意,說不可能有人這麼無聊,去挖一個死了二十幾年、又沒有值錢東西可偷的舊墳。
    「要是萬一有人想配陰婚呢?」老謝急了。
    洪班看著老謝,心裡也開始打鼓∵回村的時候天都快黑了,但老謝一定要今晚把這事給弄清楚,洪班也有此打算,他提了兩盞馬燈,兩人帶上鐵鍬再次返回這裡,將馬燈掛在旁邊的樹上,開始動手挖墳。
    墳包很快就被挖開,並沒找到什麼交叉放置的粗樹枝。洪班臉色越來越難看,兩人繼續往下挖,半個多小時后,棺材板已經露出來。借著燈光,老謝指著棺材的西北角:「你看,棺材蓋是斜的,沒蓋嚴吶!」嗎豆狀技。
    這就很明顯了,雨水再沖刷,也不可能把埋在土裡的棺材蓋給沖歪。兩人一齊用鐵鍬把棺蓋用力挑開,頓時傻了眼。棺材內只剩下鋪在底部的被褥,和金紙元寶、石灰袋等物,而根本就沒有屍骨。
    老謝驚呆了,手裡的鐵鍬掉在地上:「怎麼回事?洪霞的屍骨呢?」
    「哪去了,哪去了,難道真的早就復活了?」洪班獃獃地站著,一時沒反應過來。
    老謝說:「怎麼可能?復活能不回家嗎?」他仔細觀察棺材和蓋板,說:「你看,這蓋板側面一圈都有用金屬撬的痕迹,不是撬棍就是鐵鍬,明顯是被人給硬撬開的!」洪班過去一看,果然是這樣。他呼呼喘氣,眼睛通紅,老謝怕他憋出病來,連忙把他拉出坑外。
    回到村子里,老謝幫洪班出主意,當他得知本村的村主任與故去的洪舅爺關係非常好、人品也很正的時候,就讓洪班先去村主任家通氣,讓他到現場做個見證,以後的調查才好開展。洪班性格內向,又是孤身一人居住,說話辦事遠不如老謝。發生這個事之後,他頭腦很亂,早就沒了主意,就同意了。
    村主任得知此事很震驚,他的二兒子小時候得了瘧疾沒錢治,是洪班的父親用苗葯治好的,所以特別感激洪家。一聽說有這事,村主任連忙和兩個兒子提著馬燈去看,在看到洪霞的墓穴處時,村主任也傻了眼。他的兩個兒子更是大怒,要把偷屍體的賊掐死。村主任馬上準備回村召集所有人開會,被老謝阻止。
    村主任的大兒子很生氣:「你要幹什麼?是不是你這個胖子搞的鬼?」
    老謝哭笑不得,告訴大家,先不要聲張出去,以免打草驚蛇,讓挖墳的賊有了防備,到時候就很難抓到。先暗地裡調查,如果查不出線索的時候,再召集全村開會,再向鄉里報案也不遲。村主任覺得有道理,點頭同意,他二兒子悻悻地說:「漢人就是心眼多。」村主任看了看老謝,瞪了二兒子,他不敢再說話了。
    「回去后我先找幾個靠得住的人,暗地裡查查!」村主任很氣憤。
    回到村裡,村主任連夜找了四個人到洪班家裡密謀開會。這四個人是三男一女,有村會計、婦女主任、民兵排長等人,都是村主任的心腹。聽說洪老大夫女兒洪霞的墓被挖,屍骨都丟了,大家都很驚駭,不理解為什麼。也有人和老謝想的一樣,認為是被配陰婚的偷走,婦女主任說:「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連死了十幾年的老太婆屍骨都被那幫人偷過,前年不是抓過一夥嗎?」
    老謝建議大家各自找信任的人四處調查,但圈子不要太大,以免嘴多泄露。這幾個人知道老謝是洪班的遠房侄子,也就採納了他的建議。
    接下來的十幾天,老謝都住在洪班家裡幫他調查這事,但沒任何結果。洪霞墳墓的位置是村後山最偏僻的地方,平時別說人,連牛羊都很少去放。挖墳的事要是發生在晚上,就更難有目擊者了。洪班心急如焚,連村裡人找他施法佔卜也給推辭了。雲南這些村子地處邊境,再加上苗族人極信巫醫,無論大事小情必須要有巫醫,現在看到洪班閉門不出,村民們整天議論紛紛,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甚至有人懷疑是不是神靈要發怒了。
    事情終於有了進展,這天,村會計和村主任來到洪班家,說了一件事◎晚村會計的兒子去鄰村找幾個朋友喝酒,聊天中他故意把話題往墳地、下葬這方面帶,順便打聽最近鄉里有沒有再發生配陰婚的事。
    有朋友借著酒勁,說:「大概在四個多月前,我妹夫去山上幫大夫挖草藥,不小心把腳給崴了,回來的時候天都黑透了。聽到北面山坡有動靜,他以為是野獸,就蹲著沒敢動。後來看到有手電筒的光,還有低低的說話聲,好像是幾個人抬著什麼東西路過。其中有個聲音很像吳老四,但他不想多事,也沒聲張。」

henrylui 發表於 11-12-2016 22:25

第359章:配陰婚?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村會計的兒子暗暗記在心裡,晚上住在朋友家,第二天回村就把這事告訴給父親了。
    村主任說:「這個吳老四,幾年前就挖過外鄉墳地的墳被人抓到。差點把腿打斷,現在又犯了老毛病,我這就去問他!」
    老謝勸住:「別直接去問。我覺得可以找個和那位吳老四關係不錯的人,以喝酒為名套他的話。」
    在老謝的策劃下,村主任暗地裡找到一個和鄰村吳老四是酒肉朋友的傢伙,再由村會計的兒子找上他,稱有個外鄉人想找女屍配陰婚,讓他把吳老四約出來,承諾給高價。那傢伙動了心,真把吳老四約到家裡三人喝酒。村會計的兒子酒量很好,故意把吳老四灌得半醉,然後再套話。
    酒後吐真言,吳老四沒任何防備,就說現在女屍不好找,國家抓的也嚴,一旦被逮住。死者家屬也會把你往死里打。村會計的兒子說:「洪班的姐姐洪霞,是不是還葬在北山坡呢?」嗎豆木巴。
    「洪老大夫的女兒?洪家人的主意你也敢打?」那酒肉朋友說。
    村會計的兒子笑著說只是開個玩笑而已,洪老大夫德高望重,雖然現在洪家只剩他兒子洪班一個人,但村裡人對他還是很尊敬,畢竟人家也得了老阿爸巫術的真傳。
    吳老四嘿嘿笑著:「德高望重有個屁用?葬在什麼地方,最後也得被人給挖出來,哈哈哈!」
    村會計的兒子和那朋友連忙追問,吳老四說:「幾個月前有兩個從西面中緬邊境過來的人,讓我再找幾個人,在附近找找屍骨。我問是不是要女屍配陰婚用。他們居然說男女都行,但對死者有要求。必須是修法的、懂巫術的或會用蠱降的人,越出名越好。我說這類人不好找啊,那兩個人說好找就不用托我了,要是能,就能開高價,一具最少五萬塊錢。」
    那朋友驚訝道:「五萬塊錢一具?還真不少!然後呢?」
    吳老四說:「他們問我,這附近最有名的巫醫是誰,我說那肯定是洪老大夫,既是大夫又是巫師,驅邪特別厲害,聽說家裡還有祖傳的巫咒書。可惜人家兩年前上山挖草藥跌死了,屍骨都沒找到。」
    「然後就提到了洪霞吧?」村會計的兒子不動聲色。
    吳老四笑著:「你真聰明,他們都要走了,我告訴他們,洪老大夫有個女兒叫洪霞,十六歲那年就死了。好像葬在北面山坡上,具體什麼地方不知道。他們問這有什麼用,她又不是巫醫,我說洪老大夫從孩子十五歲起就開始教他們醫術和巫術,洪霞只學了不到兩年,就已經能把筷子立在水盆里了,還會用巫面具通靈,洪老大夫都說她是天生的靈性。」
    村會計的兒子問:「然後他們就有了興趣,你帶他們去挖開了?」
    吳老四也沒否認,把怎麼悄悄跟蹤洪班去給姐姐上墳、怎麼趁夜挖開盜屍骨的事說了。那朋友連忙說:「你這傢伙賺了五萬塊,是不是應該去鄉里請我們喝酒?」
    村會計的兒子關心的不是這個:「洪霞才學兩年巫術就死了,她的屍骨能有用嗎?為什麼那兩個人一定要找會修法的死者?」
    吳老四打著酒嗝:「誰、誰知道呢,我問過幾次,可他們根本不說。說雖然只學了兩年巫術,但也比普通人的屍骨有效果,不過只給了我兩萬!」
    之後的事就好辦了,村主任立刻找到吳老四所在村的主任,兩個村聯合了幾大班子成員,對吳老四進行了當堂突擊會審。吳老四萬沒想到中了這個圈套,後悔得想撞牆,全都招供了。也把那兩個中緬邊境來客的聯繫方式上交,說那兩人稱要是得知有更合適的屍骨,就到這個地址去找他們倆,隨時有效。
    該地址處在雲南和緬甸交界處,具體是在國境線的西邊還是東邊,光從地址看不出來。接下來,由村主任出面去鄉里借了一輛舊吉普車,村主任的兒子和村會計的兒子押著吳老四乘車去了這個地址。
    中緬邊境很多地區並沒有明顯的分界線,有時一個村寨甚至一座竹橋都能壓在國境線上,只要不發生大的亂子,兩國政府都不怎麼管。而且緬甸國內也比較亂,很多邊境地區都不歸緬甸政府管,兩國村民之間經常來往,只要緬甸地方武裝不來搗亂,都還算太平。
    這個村子緊貼著國境線,進了村就等於出國。大家找到那兩個人,聽說洪老大夫的屍骨已經在山坳里找到,他們很高興,就跟著吉普車回到村子。剛進村就被民兵排長派人給抓了起來,逼問事實真相。這兩位都是緬甸人,受村裡一位叫乃溫的法師委託,經常在雲南邊境處物色修法或巫師的屍骨,但用來幹什麼,他倆也不清楚,洪霞的屍骨就是給乃溫弄的。
    因為已經觸犯中國刑法,因此鄉里把這兩位緬甸人帶到鎮上,暫時關押在鎮派出所里。為了搞清這個乃溫是什麼來路,大家四處活動,洪班想起有個從西邊來的緬甸人,每個月都會來找他收草藥,會簡單漢語和苗語。幾天後那人果然來了,一打聽,也是真巧,他就住在乃溫家相鄰的村子里。
    經此人打聽,得知這個乃溫原來是一名降頭師,屬於緬甸眾多少數民族的「紅喀族」人,專門修古代黑巫法門,擅長給人下情降等法術。據說也接死降的生意,但要給足夠的錢,這種偏僻邊境地區,錢比人命貴,要是真想把誰弄死,找個偏僻深山用砍刀幹掉,連法律都懶得管,所以基本沒人出錢找降頭師下什麼死降。
    民兵排長建議報告騰衝市裡,讓公安局介入,老謝說:「我覺得最好還是讓那位緬甸人幫著多打聽消息,這些降頭師都不好惹,盡量不要正面發生衝突。」
    洪班坐在旁邊,一言不發,因為他是洪霞的弟弟,又是全村最受尊敬的巫醫,所以大家都在看他的臉色,但洪班並沒說任何話。
    讓老謝和大家做夢也想不到的是,兩天後洪班居然獨自一人跑去邊境,找那個叫乃溫的降頭師。
    乃溫住在邊境線以西不到十公里的一座村莊,村裡有很多紅喀族人,緬甸全國有幾十個少數民族,人數最多的也不過幾萬,少的只有幾百,這個村子就是。紅喀族人非常相信巫術,他們生病了從來不看醫生,也不找民間巫醫用草藥治療,只用巫術。但巫術不是萬金油,像肺癆、結石和急性炎症這些病,巫術根本沒辦法,所以紅喀族的人逐年減少,每年光吃壞肚子都能拉死好幾個。
    在那位緬甸收葯人的引見下,洪班和乃溫見了面。這個乃溫皮膚黝黑,頭髮濃密,雙眼放出不友善的精光。他盤腿坐著,身邊的矮桌上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雕像,還有一些用稻草、樹枝和布製成的假人,每個只有巴掌那麼大。洪班看到乃溫旁邊放著一顆人頭骨,沒有下頜,外表呈淺灰色,頭頂骨的位置用紅黑顏料畫著很多彎彎曲曲的圖案和符號。
    這個乃溫也會苗語,這樣兩人之間的溝通就不用翻譯了。乃溫給兩人倒了水喝,洪班說話不會拐彎,直接提出要乃溫立刻歸還從騰衝鄉村偷盜的、他姐姐洪霞的屍骨。
    乃溫冷笑:「你有什麼證據,你姐姐的屍骨是我僱人盜的?」

henrylui 發表於 11-12-2016 22:28

第360章:中降


洪班告訴他,那兩個緬甸人已經被送到騰衝某鎮的公安機關扣押,他們隨時可以來指認你。
    乃溫不動聲色地說:「誰知道是不是你們串通好了要誣陷我!」
    洪班很生氣:「我和你從沒見過面,也沒打過交道,為什麼要誣陷你呢?」乃溫說那只有你們自己知道了。話不投機,洪班和那緬甸採藥人只好回到騰衝家中。
    老謝得知他去找那個黑巫降頭師。后怕得不行,一個勁埋怨他做事太衝動,也不和自己商量。洪班說這是他自己的事。不需要和任何人商量。老謝說:「叔叔啊,遠親也是親戚,別看你比我小几歲,論輩分那也是叔。你的事我怎麼能不管?總之以後有什麼事大家商量最好,兩個人的腦袋,怎麼也比一個人強吧?」
    這話洪班倒是很贊成,就在洪班問他有什麼好辦法的時候,忽然肚子劇痛,他連忙跑去廁所,幾分鐘后出來,沒多長時間又去了。半天之間,洪班竟然跑了十幾趟,額頭流汗不止。老謝問:「是不是急性腸炎?你自己有能治腸胃炎的葯嗎,不然就去鄉衛生所吧!」
    洪班讓老謝去草藥屋拿了幾種葯服下。可完全沒效果,最後他整張臉都是鐵青色。老謝說:「會不會是那個乃溫搞的鬼?」嗎豆木才。
    「什、什麼鬼?」洪班吃力地問。老謝說,很多降頭師心黑手狠,尤其是你找上門尋他的晦氣,他肯定心虛,可能已經趁機給你下了邪降,又問他有沒有能破解邪術的方法。
    洪班說:「有幾、幾種驅邪的方法,但不知道能、能不能管用……」老謝說怎麼也得試試。洪班讓老謝拿出兩炷香,在地上隔開兩米距離點燃,他自己躺在地中央,開始念著巫咒。
    不多時。兩道煙在中央聚攏,但又散開了。洪班搖搖頭,額頭的汗像黃豆那麼大,往下直滴。老謝急得不行,問還有沒有更厲害的,洪班猶豫著,說沒了。老謝似乎看出他有所保留,說:「要是有,怎麼也得試,這可是在救命啊!」
    洪班喘著粗氣:「你去左面那個房間,地上有個米缸,把、把它移開。下面幾塊磚是活的,裡面有個木匣,把裡面的兩樣東、東西拿給我……」
    老謝連忙跑過去,按照洪班教的方法找到木匣,裡面有個半弧形的木製面具,塗成紅底色。有兩個眼洞,還用黑色畫著一張面目猙獰的臉,另外還有一根銅製的小刀,刀柄是個圓圓的人頭,又像人又像獸,長得和面具的五官很像。
    洪班坐在床邊,將畫具費力地扣在臉上,小刀緊握手中高舉過頭,又開始念咒語。這回他念的咒語很奇怪,語速很慢,還有點兒像吟唱,老謝從沒聽過是何種語言。洪班吟唱的聲音越來越大,老謝忽然看到地面上那兩炷快要燃盡的香冒出來的煙居然在打旋。這時,洪班從床上一頭栽倒,老謝連忙跑過去抱住,不然臉非撞在地上不可。
    躺在床上的洪班開始陷入半昏迷狀態,老謝連忙撿起面具藏在床下,跑出去叫來村主任等人,讓他們幫著把洪班送到鎮醫院。抬洪班出來的時候,村裡不少人都看到了,大家全都在發獃,不知道這位全村最厲害的巫醫出了什麼事。
    在鎮醫院裡,醫生化驗后居然發現,洪班的驗血結果完全沒問題,哪一項都是正常的。醫生說:「這不太合理呀,腸胃有問題,白細胞或紅細胞肯定有一項是提高的。」村主任懷疑鎮醫院設備有問題,連夜又把洪班送到騰衝市醫院,可奇怪的是,結果照舊。
    「會不會是他去那個乃溫家裡,被趁機下了什麼降頭?」老謝提出疑問。
    在洪班還算清醒的幾分鐘內,老謝詢問他在乃溫家都做了什麼,洪班說只是象徵性地喝了一口水,別的什麼也沒做。
    兩個小時后,洪班病情發生變化,皮膚髮紫青色,從嘴、鼻和眼睛中都流出鮮血,把護士都嚇著了。村主任等人急得火上房,老謝扒開洪班的眼皮,看到眼珠正中有一道淺淺的豎線,呈深灰色,像用鉛筆畫上去似的。兩隻眼珠都有,十分規整。
    老謝從醫院辦公室借來一部照相機,把洪班全身上下有癥狀的地方都拍了照片,並沖洗出來。對村主任說:「我懷疑洪班中了很厲害的疾降,我要馬上帶著照片回到泰國,找東南亞的法師分析,如果他們也認為這樣,我就要帶法師來雲南給洪班解降。但解降需要費用,加上兩人的回來路費,最少也要三萬塊錢,我不知道洪班有沒有存款,你們能不能提供這筆錢?」
    大家互相看看,面露難色后村主任咬著牙說:「就算賣血,也要把這筆錢湊出來。當年要不是洪老醫生,我兒子早就病死了。我回去借借,能出多少就出多少!」
    村民兵排長、會計和婦女主任也表示馬上回村籌錢。
    第二天晚上,大家將湊到的三萬兩千塊錢交給老謝,說就湊了這麼多,多出來的錢讓老謝也拿著,萬一有預料不到的花銷呢。老謝很感動,馬上帶著錢坐火車去昆明,向廣州進發。
    五天過去,洪班的癥狀越來越重,醫生建議讓他們去北京看看,這幾個人在等老謝的消息,也不敢亂動。村會計的兒子說:「阿叔,那個姓謝的胖子會不會拿著我們的錢跑掉了?」
    村會計說:「他是洪班的遠房侄子,怎麼也是親戚,哪能做這樣缺德的事!」
    又過了兩天,洪班已經成了半具屍體,除了心還跳,能喘氣,大聲叫他的時候,也只是微微半睜開眼睛,張張嘴,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醫生說這人恐怕不行了,讓準備後事。大家對老謝徹底失望,村會計的兩個兒子更是一邊咒罵一邊哭。
    在大家準備回村預備木板做棺材的時候,老謝回來了,手裡拎著一個黑色皮囊,背著背包,還跟了個看上去挺嚇人的中年男子。
    這人個子不高,穿著寬鬆的灰色上衣,一條破舊的迷彩褲子,腳上穿著大皮鞋。無論胳膊、胸膛、脖子還是臉,除了眼球,凡是露出皮膚的地方都刺著奇怪的符號和圖案紋身。眼眼發出陰冷的亮光,讓人看了就覺得冷。大家連忙圍上去,問老謝怎麼才回來,老謝問洪班還活著吧,村主任的二兒子憤怒地揪著他的衣領:「你希望洪大夫死?你還敢回來?」
    大家連忙把他拉開,老謝擦了擦汗,說:「這是我從緬甸西北部請來的降頭師,叫阿贊達林康。」
    「怎麼才來啊?」村主任問。老謝告訴他,先是要找到最適合解降的阿贊師父,後來經人介紹,在緬甸北部山區找到了這位阿贊達林康師父。他和乃溫一樣都是緬甸人,學的也應該都是緬甸黑巫術。而且阿贊達林康帶著施法用的域耶頭骨,這東西不好過海關,只好雇車來到中緬邊境,找個邊防不嚴的地方悄悄溜過邊境。
    在病房裡,阿贊達林康看了洪班的癥狀,又扒開眼皮看看,和老謝交談著。他們用的是泰語,村主任等人聽不懂,急得不行后老謝說:「阿贊達林康要開始施法,讓醫生和護士都出去,以免嚇著他們。」
    村主任等人好說歹說,把護士勸走,另外兩張床的病人也很不滿意地出去臨時找地方休息。怕人多眼雜,老謝只讓村主任和村會計留下,其他人在外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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